2016年9月5日星期一

The Stoning on an Ancient Picture of Dunhuang, China 敦煌藏画里的石刑


The Stoning on an Ancient Picture of Dunhuang, China


敦煌藏画里的石刑


羽离子撰 by Yulizi (QIAN Jian)


古代中国人犯了罪,有墨、刖、剕、劓、笞、大辟、宫刑、炮烙、凌迟什么的,感觉其技术程度和残忍度一样,还都挺高的。最差的历史上难得出现一两次的民间沉个塘什么的,也还要先叫木匠打造个栅栏门的木橱或让竹匠编个竹笼子,才能办事。但古代中东地区早期的行刑,就是挖个坑,把犯人半埋在坑里,让周边的群众用石块砸。这一方法,大概还是从石器时代保留下来的。据说,极偶尔地有个别地方临时规定,砸了不死的,还可以让挨过砸的继续活下去。当然,要是群众的人数很多,每人几块甚至一块石头就足以把罪犯埋死了。人群中若有几个存心要弄死他或她而专捡大石头并且一心往头上猛砸的,犯人自然也活不了;有的还被砸成了一团肉酱。即使石刑不是施加于自己,也让一些观者感觉很痛苦耶稣就因为不忍心看到一位妓女要被一伙人用石头活活砸死,而问“你们中间谁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从而让在场的人放弃了弄死那女人的打算。当然,在人们看不见耶稣的地方,石刑照行不误。
这些年里,土耳其、伊拉克、马里、索马里、阿富汗、巴基斯坦、叙利亚等地就此起彼伏地有男人或女人被石刑处死的新闻甚至视频传来,让人惊怖之下感觉其传统实在是坚韧绵长。
我在大英图书馆所藏的敦煌莫高窟石室文书里发现了一幅描绘了几个和尚的纸画。这画高26.2厘米,宽 23.6厘米;藏品编号为Or8210 - S8555;是斯坦因弄来的。画的背面有毛笔竖写的墨书“妙法莲花经卷第七”八个汉字及三短行近代西人的钢笔记录。画的年代不明,推测可能是隋唐时或稍早于其时的文物。读者可以把这幅画点开而放大了看看。
我认为,画面上的事并非游戏,而是石刑! 中国固然本无此刑,佛教也无之;但西域与中国的商业、文化的交流和人员的往来,是能够把异邦的习俗带来东土的。中华的王朝不采用石刑,但寺院僧侣染胡人之风,以之为伽蓝内法,则自有可能。当然,我也乐意倾听其他朋友的见解。




画面上趴在地上的不是佛、菩萨或其他什么神,而是个穿普通僧服的和尚,似乎还是个年轻的和尚。这幅画看来是宣讲寺院戒律的。敦煌文献中常夹杂着一些反映寺院生活、供养人、当地官员过访等等的内容。这和尚不是被用拂尘、扫帚拍打或用木鱼的棒槌敲,而是被三个站立周围的和尚用举起的石块砸;身边还有被砸下来的十多个小石块。显然被砸的人罪孽很重,估计绝非偷吃点啥、盗卖点啥的事儿;说不定是撕经灭灯、烧兰若毁浮图、欺师叛教之类不可饶恕的大罪。
之所以让这和尚趴在地毯或草席上,是因为古代西域有一种传说称打杀修道的、祭神的、或有王族血统等的人,不能让他们的血溅在地上;否则,会带来灾祸。例如,蒙元王朝的宪宗蒙哥以及忽必烈的率军向西远征的弟弟旭烈兀攻打巴格达,有五百年历史的阿拔斯大王朝的最后一位统治者——哈里发谟斯塔辛于1258出城投降。旭烈兀的兵将们把谟斯塔辛用毯子裹住,然后让马队从这堆毛毯上奔驰而过,将他活活踏死。
画上趴着的此人还身着僧服,而砸的人不是衙官差役、捕快胥吏,也只是同类的和尚;可见是在执行教门法规。只要披着僧衣,执行的是佛门家法,地方官自然无须多管。站立之和尚中间的那位,身形高大,说不定就是领袖。三位看起来皆心狠手辣,绝不宽恕而非砸不可。石块似乎不太大,但反复地砸;恐怕也难逃一死;当年砸死私奔的19岁的沙特公主索拉的石块也都很小。由此画观之,中华民族的刑戕史远比我以前认识的要复杂。
最幸运的结局当是寺院主开恩,把趴下的和尚砸个半死,然后剥去其袈裟,把他拖出庙门一扔而放逐了事。除了少林寺等外的大多数庙里的和尚们缺少锻炼,未必很有力气而象今天的举重远动员那样能托起大石头一砸定乾坤或砸个不休;况且真地把人砸死了,也是犯了不杀生的戒律。   
咱江苏省也有寺庙,怎么没见过和尚用石头来砸和尚的情形?也没见到过或听到过周边的安徽省、福建省、山东省、江西省等等的寺庙里用过这等石刑的故事?而只是在敦煌石室的残画里保留了这样的现场图景?我想,古代敦煌地处西陲,在中亚、西亚通往东土的大道上。石刑之风和箜篌、琵琶、哈密瓜、胡枣等等一同从西域传来,十分寻常。而越往东,此俗自然越淡而无可成事以至乌有
华夏文明曾经接受的不光是高粱、石榴、西瓜、犀比虹裳、胡旋舞、天竺音乐、大秦医术、…… 还有夜叉、牛头马面、撒旦、地狱和阎罗、六道轮回、番毒砂、猛火油焚烧、八字真言、孟婆汤和飞刀取命等等。
   

(完)